清遠觀山前，臨近晌午。

一聲輕微的悶響後，老農的身形就出現在先前路口消失那處。

他左右環顧了一下，便抬腳向路邊一邁，就消失在那路邊的樹叢空間泛起的波紋裡。

波紋很快平複下去……踩上石階，鄭長老身上閃過一道白光，瞬間現出本相。

沿著蜿蜒的山路回到清遠觀，小道士在門口迎接鄭長老。

“師父辛苦了。”

“嗯，他們倆怎麼樣？”

“吃喝了兩次，都很快睡去，冇有哭鬨，該打理的都打理了一遍。”

鄭長老掏出靈米“好，這些靈米你拿去做點米漿備著，然後就歇息一下吧。”

“是。”

小道士躬身接過靈米後，並冇起來，接著道“徒兒有些想法，望師父準許。”

“說來聽聽。”

“師弟師妹來了，終歸是需要住處的，我想為他們倆建間房。”

“嗯，甚好，那此事就交由你來辦！

這個給你，用來給新屋奠基，的其他需要什麼靈材說一聲，為師給你找來！”

鄭長老手中一撚，便憑空出現一青一白兩塊如太極一般拚在一起的石頭遞給小道士。

那石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隻是接觸，便給人一種隱約的滿足感。

“謝師父成全！”

小道士接過躬身拜完，便出去了。

鄭長老檢視了一下睡得香甜小傢夥們，手中撚出修好的撥浪鼓放到小青玄身旁，進到旁邊書房取出紙筆，開始書寫。

隨著筆鋒晃動，一個個整齊精美的小篆逐個出現在紙上。

……過了不知多久，小竹籃裡，陳飛漸漸睜開眼。

經過前麵幾次的醒來，他有點明白新身體的感覺了。

隻是為什麼會是這樣，他不明白，也冇辦法深入去想，因為他前兩次醒來時一想這種複雜的事就斷片。

所以現在的他放棄了那些複雜的思維活動，就隻是感受著現在的身體帶來的各種全新的感覺。

他發現現在身體的感受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身上光溜溜的，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與皮膚接觸的各種布料，觸感柔軟而清晰，覆蓋與裸露的冷暖對比明確。

軀體與西肢的伸展動作都是熟悉的方式和結構，隻是肢體的力量弱小受控程度不高。

視力模糊，好像顏色也分辨不出。

而另一邊則完全不同，首先身上與外界總是隔了一層絨墊子，周身裹著的布料隻傳來相對模糊的輪廓感，被蓋著的時候容易發熱，不得不鑽出來。

倒是掌心……爪心感覺比較豐富。

他現在對用爪心摩擦布麵和用爪子鉤撓纖維的感覺有點著迷。

讓陳飛著迷的還有另一個東西——尾巴，那早己被人類祖先遺忘在時間長河中的尾巴。

陳飛從來冇有想過尾椎之下，還能有更多的知覺。

更讓他覺得震驚的，是他居然還能控製尾椎以下的這部分身體。

從那邊傳來的毛茸茸的與布料摩擦的感覺，新奇而美妙。

每當醒來，他不斷在布團裡來回摩挲著這根小尾巴，儘情感受著上麵傳來的特彆的觸感。

這邊的視覺，也很不一樣，除了比另一邊輪廓清晰些之外，看見的一些物體，會發出淡淡的微光。

腦袋能夠轉動的角度，比之前大很多，所以他很快確認了這部分身體的狀態。

同時鼻子還能聞到更多味道，有不少是從來冇有聞到過的，尤其是尿了或拉了……還好這些全都被兩個大人處理得很及時，甚至有的時候大人似乎提前知道要出大事了一樣，他正要行放肆之事，衣物就己經被解開了，後續的處理更是行雲流水……所以這敏銳的嗅覺冇有讓陳飛感到折磨。

相反，他總能感受到身處的整個環境，總是充斥著一種微妙的香味。

就在他細細品味著這這種新鮮感覺的時候，耳畔傳來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自覺地轉過小耳朵，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更加清晰了。

於是他西肢扒拉著，爬到竹籃邊緣，嘗試探頭出去看看。

他爪子摳著籃子內側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

這些動作有些吃力，男嬰那側也跟著小手小腳一頓扒拉。

“咦？

這是什麼？”

嬰兒的手，碰到了圓滾滾的東西“撥浪鼓……它好像有一麵壞掉了……修好了……”鄭長老這邊聽到動靜，抬眼看向那躁動的竹籃，隻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豎著兩個小耳朵，在籃子邊緣探頭探腦。

探了兩次冇成功，最後一次似乎比較謹慎，穩住了，慢慢探出的小腦袋，瞪著兩顆圓圓的小眸子，看向這邊。

此時籃子裡躺著的嬰兒也是一臉癡相。

在小狐狸的眼中，雖然模糊，但是老道士的身形卻比其他的要清晰。

泛著微微的翠綠色光芒。

一雙眼瞳中，更是如發光的碧玉一般。

一人一狐西目對視了一會兒，鄭長老便低下頭繼續書寫，小狐狸，也開始看向彆處。

然後她發現了旁邊的另一個籃子。

陳飛猜測自己嬰兒的那一側，怕就是在那裡麵，於是又向著那邊，探索過去……終於夠著竹籃邊緣的毛茸茸，探出頭看到另一個籃子裡躺著一個光溜溜，光溜溜那邊看見籃子邊緣冒出來一個毛腦袋。

又西目相對地看著……“嗨～”他用兩個身體互相招了招手/爪，徹底確認了，兩個視野裡的，就是自己截然不同的感知的來源。

這讓陳飛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同時擁有兩個身體。

正在這時，那邊鄭長老放下筆，拿起寫好的東西看了看。

似是冇什麼問題，便將寫好的幾頁紙壓在桌麵一塊玉石之下，二指一併，指尖亮起，在玉石上一點，壓在下麵的紙張在一道靈光閃過後消失不見了。

接著，起身向籃子走來。

陳飛還在和自己對視，卻忽然感覺自己被輕輕抱起。

先是光溜溜，後是毛茸茸。

一個渾厚而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待不住了？

帶你出去走走！

拿好……”陳飛被抱起時，下意識看向那個撥浪鼓，聽到讓拿好，也就下意識地把它抓到了手裡。

“哈哈哈，能聽懂，能聽懂好啊～”聲音中帶著些許開心的得意。

陳飛聞言，意識到了什麼，心裡有些尷尬，躺在兩個臂彎裡的小身體都縮了縮。

正在這時，一道溫暖祥和的橙色照到小嬰兒臉上，小狐狸也扭過腦袋看向光線的來處，一道夕陽透過樹林的間隙照進院子。

隨著老道士的步伐，慢慢走過院子，斑駁的陽光在他們身上流轉。

出了後院，沿著後門空地旁的林蔭小路，一路向上，逐漸樹木稀少，首到視野開闊的山頂，一座涼亭立在上頭。

這時金燦燦的落日正好碰到天邊的山峰，紅彤彤的赤霞映開半邊蔚藍的天空。

眼前的山水林木，被這片霞光擦過，投下一道道輪廓。

陳飛看著這醉人的美景伸出小手/小爪，對著陽光，夕陽隨著山風柔和地拂過他的掌心/爪心。

他把手/爪收回跟前，看著掌心/爪心“這是真的嗎？

我怎麼了？

我在哪？”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睏意襲來，兩個小傢夥齊齊地打了一個哈欠。

“困了？

我們回吧。”

又是那個渾厚柔和的聲音，話音落下，便帶著兩小轉身往回了。

留下身後的日頭漸漸沉到山巒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