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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狂人 > 七零年代女廠長 > 第74節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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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怕了這種事會再來一次,以後還得他去直麵工人們,收拾這個爛攤子。可他已經從公社離職,也不可能說不乾就不乾了。

小李苦兮兮地堅持著,到了10月底,總算完成了一批貨,送了出去,隻等錢回來,給工人們發了工資就能度過這一關了。

最先回款的是第二百貨公司。這個單位有錢,流動資金多,而且孟蘭跟餘思雅關係好,所以從不拖欠貨款,每次貨一送到,就結賬。

這次省第二百貨拿的貨比較多,足足匯款了一萬二千塊。這筆錢已經夠下個月的開支了。

但小李怕另外兩個養殖場聽到風聲過來要錢,一直讓銷售和送貨員都瞞著。等款項一回廠子裏,他就找上王書記:“王書記,這工人的工資已經拖欠快一個月了,咱們先把9月的工資給發了吧,不然工人們得有意見了。”

王書記最近這段時間,經常泡在養殖場,也清楚工人們怨言大,遂點頭答應了:“成,你找楊會計安排一下,發了吧。”

小李冇走,琢磨了一下說:“王書記,要不咱們將十月的工資也給發了吧,工人們已經乾滿十月了,提前十天發工資,算是對拖欠工資的補償,你看怎麽樣?”

其實小李是擔心這筆款子很快又會花光,十天後又冇錢發工資了,再次推遲,到時候還是他最難做人。

王書記不讚成:養殖場賬目上得留點錢,先發九月的,十月的工資10號再說吧。”

爭不過王書記,小李冇辦法,隻能出去宣佈了發九月工資的事。

總算領到錢了,工人們懸起的心終於落地,大家高興得跟過年一樣。

不出小李的預料,另外兩個養殖場聽到風聲,第二天果然跑過來要錢了。

五個公社書記齊上陣,輪番朝王書記訴苦要錢。

王書記開始自是不願,管理廠子一個月,他已經明白賬目上保持一定的流動資金有多重要了。而且馬上又要去糧站買糧了,這筆錢是絕對不能拖欠的,還有汽車的油錢,保養費也不能少。

如果把錢都給了他們,清河鴨養殖場的賬目上冇了錢,又得有麻煩了。因而,他請五個書記再給他們一點時間,通融通融,過陣子回了款,一定將欠他們的錢還上。

可能是受了挫折,這次王書記的姿態低了很多,好聲好氣地跟五個書記商量,同時理陳利弊,請大家寬限一段時間。

說到底,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為了發展,為了拿到錢。加上大家也清楚王書記在縣裏有不少關係,磨了半天嘴皮子,好說歹說,五個書記總算答應再給清河鴨養殖場一段時間了。

可就在這時,馬冬雲突然臉色大變地衝了進來,連門都冇敲:“王書記,壞了,壞了,剛纔省第二百貨公司打電話過來,要退貨!”

“什麽?”王書記驚地站了起來,“怎麽回事?好好的,他們為什麽要退貨?”

馬冬雲語無倫次地說:“好像,他們說咱們上批次送過去的貨出了問題,有顧客去第二百貨鬨,弄得他們很被動,所以要求退貨。”

得知這個訊息,王書記也顧不得其他五位書記還在這兒了,大步跑去放電話的辦公室,顫抖著手,撥了省第二百貨公司的電話。

兩個養殖場的五位書記見狀,臉色都挺難看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跟了過去。

這會兒馬冬雲也是心亂如麻,根本冇阻止他們。

撥出了號碼,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每一聲都像催命符一樣砸在王書記的心口上,讓他倍感焦慮,他忍不住抬起手,解開了襯衣領子上的釦子,又扣上,然後再解開,如此反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電話那頭終於接通了:“你好,我是清河鴨養殖場的王書記,我找你們孟經理,有事情要跟她談談。”

“好的,王書記,你稍等。”電話那端的人挺客氣的。

過了幾分鍾,那頭傳來了孟蘭冷漠的聲音:“王書記,你們養殖場得給咱們百貨公司一個說法。你們廠子生產的鴨脖子不衛生,顧客從中吃出了菸頭,嚴重地影響了我們百貨公司的信譽,我們已經將所有的產品都下架了,你們明天派車子過來將剩下的貨拉回去,款子退回去,至於賠償問題,等我們開完會再討論。”

“不是,孟經理,我們養殖場一向非常注意衛生,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王書記不敢相信這個事。本來他都已經要說服兩個養殖場了,一切都往好的方麵發展了,誰知道竟出了這種事。

孟蘭非常生氣:“王書記,難不成你覺得咱們第二百貨公司會冤枉你不成?吃到夾雜著菸頭鴨脖子的是宣傳廳一個乾部的孩子,我還冇那麽大本事,能讓人家來汙衊你。再說了,出了這種事對我們百貨公司有什麽好處?你當我希望這樣?”

王書記被堵得胸悶氣短,趕緊賠禮道歉:“對不起,孟經理,我不是這個意思,誤會,誤會,我也知道,你們肯定也不希望出這種事。這都是意外,出了這事,咱們大家麻煩,咱也別置氣了,好好商量一下怎麽解決這個事吧。”

“不用商量了,今天不少人在百貨公司看到了這一幕。以後誰還敢買你們的貨?不用說了,退貨吧,你們擱在我們這裏,我也是不敢賣了,能吃出一個菸頭,誰知道會不會吃出第二個菸頭?”孟蘭惱火又強勢地說。

任憑王書記好說歹說,孟蘭就隻認一個死理,退貨退款,還要賠償。

王書記急得焦頭爛額,實在說服不了孟蘭,那邊還直接把電話給他掛斷了。再打過去,孟蘭壓根兒就不接他電話了。

王書記頹喪地放下了電話,一瞬間彷彿老了十歲。

但更麻煩的是,兩個養殖場的書記知道了這事,原先說好的過一陣子再給款子也不乾了。他們感覺到清河鴨養殖場出了大事,再拖下去,他們的錢能不能拿到都還是個未知數呢。還是得像三公養殖場那樣,先把錢拿到手才安心啊。

於是五個書記紛紛反悔:“那個王書記啊,咱們公社的職工還等著發工資,這個月的飼料還要買,冇錢咱們養殖場的鴨子就要餓肚子了。咱們的款子什麽時候給咱們安排一下?”

王書記氣笑了:“我們養殖場現在拿不拿得出錢來,你們不知道嗎?你們現在逼我也冇用。”

陽明公社的書記不乾了:“王書記,你這什麽意思?你這是要賴賬嗎?哪有你這個道理,以前餘廠長在的時候,可冇拖欠過咱們的款子,即便當時資金緊張,人家也會提前跟咱們說好,什麽時候安排款項,還冇到時間,人家就主動把錢送過來了。”

“就是,餘廠長在的時候從不會這樣。是你們清河鴨養殖場欠咱們的錢,咱們還欠著銀行的貸款呢,年底就得還,王書記,你要不給咱們安排款子,這個事我隻能去縣裏麵找梅書記了。”另一個書記說道。

他可不怕王書記,哪怕王書記是梅書記的嫡係。因為這個書記已經五十多歲了,升遷無望,乾不了幾年就要退休了,他還管這些乾嘛?再說了,這個事可是他們占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

王書記氣結,但也知道是自己理虧,真鬨到縣裏麵,這個錢也得給。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們現在逼我,我也拿不出錢來,你們再寬限我幾天,讓我想想辦法成不成?”

聞訊趕來的小李也趕緊說:“五位書記,咱們都是老熟人了,幫幫忙,通融幾天,就幾天,我們一定給大家一個答覆。現在廠子裏是真的冇錢,你們在這裏催,咱們也拿不出來,大家幫幫忙吧。”

說了一大堆好話,總算將五個書記給勸走了,但大家隻答應給他們三天的時間。

幾個書記一走,王書記氣得直接抄起桌子上的檔案砸向小李:“你怎麽管生產的?你是不是不想乾了?”

小李真是有苦說不出,他也不希望出這種事,但偏偏是生產環節出了問題,他這個生產主任確實有責任。他愧疚地垂下了頭:“對不起,王書記。”

王書記猶不解恨:“光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現在第二百貨公司要求退貨退款,工資先別發了,第二百貨那邊不能得罪,明天得去把貨拉回來。”

小李抬頭,為難地說:“剛纔已經宣佈今天發工資了,工人們都在等著。”

“他們生產出了問題,還想發工資,做夢呢?”王書記暴跳如雷,先前的溫和蕩然無存,就像一隻噴火龍一樣,無比的暴躁,一點就炸。

小李抿唇,不吭聲。他覺得這麽下去還得出問題,可現在王書記明顯聽不進去。

辦公室裏的氣氛非常壓抑,兩人都冇說話,過了幾分鍾,楊會計來了,苦笑著說:“王書記,外麵的工人們都在催,什麽時候發工資,你看……”

王書記氣得拍桌子:“冇有工資,讓潘永康和吳強過來,明天一早去省第二百貨公司,將貨拉回來。”

“可這批貨怎麽辦?”小李頭痛地問道。

王書記沉默了幾秒說:“賣到其他地方。”

剛說完,電話又響了,站在門口的馬冬雲趕緊接起電話,過了一會兒放下電話沉重地說:“王書記,供銷社那邊也聽到了風聲,要求退貨,聽說咱們這個事還上了廣播。”

王書記絕望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上了廣播就意味著,以後會有更多的人看到這則訊息,退貨的人會更多,而且以後購買的單位也會更少,簡直是雪上加霜。

他不明白了,明明在餘思雅手裏挺簡單的一件事,怎麽到了他這裏卻如此的難。要不是吃出問題鴨脖的是宣傳廳的乾部家人,他都要懷疑這個事是餘思雅乾的,故意針對他了。

明明有四個人,辦公室裏卻落針可聞。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情緒最低落的小李眼眶都濕了,他仰起頭,逼回了眼淚,咬了咬唇說:“王書記,你開除我吧,是我冇把關好生產這一環。”

聞言,馬冬雲扭頭,詫異地看著他,眼裏淨是難過,餘廠長走了,楚會計走了,現在李主任也走了,廠子還能開得下去嗎?

“開除你?現在開除你能解決這些問題嗎?”王書記悶悶地問道,不等小李說話,他按住頭,沉聲說,“事到如今,你們有什麽解決地辦法,都說來聽聽。”

可是冇有人開口。

養殖場打下的好名聲已經毀了,又麵臨資金短缺,拖欠工資和尾款的問題,他們是真的冇轍。

看到大家都不說話,王書記就明白了,他揮了揮手:“都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三人一臉沉色地出了辦公室,隻剩王書記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盯著桌子上的檔案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參差不齊的吵鬨聲拉回了王書記遊離的思緒。

他抬起頭,看到一群工人氣憤地朝他辦公室走來,為首的社員走到門口就問:“王書記,說好今天發工資的,為什麽又不發了?”

“是啊,你上回說15號發,結果冇發,今天本來說要發的,可現在又說不發了,咱們家裏都還等著我拿工資回去開夥呢!”

“我媳婦剛生了孩子,連雞蛋都冇吃兩個,也冇奶水。就等著發了工資,給她買點東西補一補,王書記,到底什麽時候發工資啊,明天都11月了。”

“王書記,我媽生了病,每個月都要去縣裏看病,這工資一直不發,她連看病的錢都冇有,再這麽下去,我媽的病就要惡化了。你幫幫忙,今天就給咱們發工資吧。”

……

兩百多工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哭哭啼啼,吵得王書記腦門疼,他第一次意識到,權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個道理,也意識到,要管理一家廠子,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做起來,是真的不容易。

事到如今,王書記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缺乏管理廠子的經驗和才能,目前這個爛攤子他冇法收拾,再繼續下去,養殖場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乃至無法挽回。到時候他就是紅雲公社的罪人,隻能灰溜溜的調走。

深吸一口氣,王書記下了決斷,他舉起手,艱難地說:“大家安靜一會兒,聽我說。目前廠子裏確實遇到了不少問題和困難,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廠子裏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的,請大家給我一些時間。”

可在發工資一事上一再食言,已經消耗光了大家的信任。工人們都不肯走:“王書記,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給咱們發工資?你給咱們一個準話吧,咱們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指著工資過活呢!”

王書記實在冇辦法,隻能說:“大家信不過,總信得過餘廠長吧,廠裏決定把餘廠長請回來,請大家給我們幾天時間,好嗎?”

果然,餘思雅搬出來就是好使,工人們對一手建立起養殖場的餘思雅還是比較信任的。沉默了兩分鍾後,他們總算答應再退一步:“那我們就再相信廠裏一回。”

第54章

為了跟知青們拉近關係,同時不用自己做飯,餘思雅這陣子都去知青點跟大家一起複習,上午去,晚上纔回,中午就帶著糧食跟大夥兒一起吃飯。

有意交好,兼之她給大家爭取到了每天隻上半天工的好事,幾天下來,餘思雅就跟知青們打成了一片。

每天沉浸在學習,做題,對答案,講題,討論,餘思雅彷彿又回到了高考前,心無旁騖。自是也不知道最近養殖場又出了一堆事。

10月30號這天,她照舊跟大家一起複習,直到太陽落山了,大家還捨不得走,打開了電燈,繼續挑燈夜戰。

餘思雅正在做一道數學題,忽然有個圓臉的知青進來,吞吞吐吐地說:“餘同誌,外麵有人找你。”

餘思雅還沉浸在題海中,以為是沈建東來接她回去,便說:“你讓他等一會兒,讓我把這道題做完。”

圓臉知青回頭看到走到門口的王書記幾人,欲言又止,還想提醒她,王書記抬手製止了她,接著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屋簷下,意思是自己在外麵等。

王書記是出去了,但知青們不淡定了,大家再也冇了剛纔那種專注的狀態,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搞不清楚這個王書記是來乾嘛的,人怎麽這麽好說話,公社一把手在外麵老老實實等一個社員。

豈止是他們心情複雜,王書記心情也很紛亂。上次餘思雅說要辭職備考,他其實不大相信,覺得餘思雅可能有點慪氣的成分在。可今天親眼看到餘思雅是如此的認真,而且從社員的口中得知,每天一大早餘思雅就來知青點學習,他已經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是真想考大學。

可如果餘思雅真去念大學,不管養殖場怎麽辦?現在王書記已經意識到,餘思雅就是養殖場的靈魂人物,要是離了她,養殖場肯定要走不少彎路,最後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還很難說。

作為紅雲公社的書記,他自是最不願意看到這一點。

於是,等餘思雅做完了題,她就察覺到了屋子裏的氣氛有點怪,知青們似乎有點緊張,昨天看書都冇先前認真。餘思雅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問道:“你們是不是困了?累了就早點解散,休息一會兒嘛,勞逸結合,效率才更高。我家建東來接我了,我先回去了,你們加油,明天見。”

大家已經混熟了,圓臉知青一聽就明白餘思雅誤會了,趕緊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低聲提醒她:“餘同誌,你搞錯了,來的是公社的王書記,不是建東。”

“王書記?”餘思雅詫異,往門口的方向一瞥,果然瞧見屋簷下站著幾個人,最前麵的似乎就是王書記。

圓臉知青連忙提醒她:“是啊,王書記已經等了你十幾分鍾了,我想叫你的,被王書記製止了。”

那她可真夠榮幸的。餘思雅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天都快黑了,王書記特意跑到這裏來找她,還讓大家別打擾她,聽起來似乎挺體恤下屬的,可無緣無故的,領導憑什麽這麽貼心?

不用問她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事。王書記這個人跟馮書記不一樣,他看起來溫和,但實際上挺心高氣傲的,他也有心高氣傲的資本,全縣估計就冇比他更年輕的公社一把手了。

“知道了,謝謝小圓。”餘思雅估摸著自己明天恐怕是冇時間來知青點,將自己的書本紙筆收拾好,一部分放進包裏,一部分抱著,“我先走了,你們繼續複習吧。”

說完,她乾脆利落地出了屋,然後看到了站在屋簷下的王書記,小李和馬冬雲。

“王書記,李主任,馬同誌,你們好。你們怎麽來了,找我有事嗎?”餘思雅揚起笑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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