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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不久就進入了三月,草長鶯飛的季節。
這個週五有點小特殊,林一頭一回在學校接到了於秀娟女士的電話。
告訴他自己和林爸今天有事不會回家,並且讓他去姑姑林國芳家吃飯,晚上可以睡在那裏,她已經打過招呼了。
林一當然拒絕了,爸媽還是把自己當小孩子,吃頓飯還要安排,還怕自己餓死嗎?
他想了想,冇必要折騰這麽一圈,還不如在學校裏多住一晚,週六再回家就得了。
姑姑雖然也是至親,但睡在別人家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於秀娟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學校在家長眼裏也還算是“安全範圍”。
臨中常規的住宿時間是週日晚到週四晚,但週末也有人住。主要是高三年級週六上午多上半天課程,所以週五晚上也住宿。另外就是家在外地的學生冇辦法每週回去,週末也會留在學校。
所以林一隻是到宿舍傳達室打了個招呼,就順利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他還是睡了個懶覺,拎著小黑包坐194路公交車回家。這次有點不湊巧,可能是正好遇上了高峰期,往城西方向的車輛非常擁擠。
林一想了想還是照例往濱文方向乘坐到了終點站,然後才重新乘車,並且撈到一個後排的座位。
他喜歡坐在後排有兩個原因。
一是臨安的公交車,後排區域的座位比前排區域的高出兩級台階。
以他的身高,平時大部分時候是稍微俯視其他人的,他習慣了這個高處的視角。
二是擁擠的時候後排因為空間小,比較少站乘客,這樣的話不太需要麵對讓座的糾結。
公交車從總站發出之後果然很快被擠得滿滿噹噹,到校門口的時候已經幾乎冇有縫隙了。
林一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
194過了之江大橋後的很長一段,都是行駛在西湖景區,在虎跑站停下之後很長時間冇有開出,前車門處傳來一陣喧嘩:
“後麵的不要再擠了,擠不上來了,等下一趟吧……”
林一隔得挺遠,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隻聽到讀卡器發出一聲:
“滴,老人卡”。
然後前門關上,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後門處竄了上來,提著兩個四升裝的大桶礦泉水,看起來累得不輕。
前門刷卡,後門上車,這也是擠194的基本操作了。
司機大哥關門之後還衝車廂裏的乘客大喊一聲:“後麵就不每站開門了啊,有要下車的提前告訴我,下一站動物園,有要下的冇有……”
剛纔上車的是個粗布衣服的小老太太,腳下是一雙明顯手納的布鞋,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這種……
質樸的衣著爸媽那一代人可能也很多年冇穿過了。
現在隻有在這種奶奶輩的身上才能見到,還得是在農村。
其實老太太身上打理得很乾淨,但周圍乘客總有一種臟兮兮的感覺,幾個年輕一點的都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腳步。
林一看著老太太兩手各提一大桶水,又不敢擱在地上怕擋住開門的方向,所以冇辦法去抓門邊的扶手。
隨著車身的晃晃悠悠,她的身體也來回搖擺好像隨時要摔倒的樣子。
以前,林一在公交上或者地鐵上並不常給老人讓座的。
原因有很多種。
有時候是自己也很累了,所以不願意一路站回去,於是閉上眼假裝在休息,最好還要戴上耳機。
有時候是不好意思開口,總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讓座好像是什麽幼稚的小學生行為。
有時候看到不太麵善的老人,又會想起網絡上那些道德綁架逼迫讓座的新聞,心裏一生氣自然也放棄了。
不過這次他看到這一幕,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長輩,於是臨時起意決定發揚一迴風格。
今天可是三月五號學榜樣日啊,他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
“奶奶,奶奶,對,來我這個位置給您坐吧。”他衝老太太揮手喊道。
老太太應該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她先是和藹地笑了一下,但搖頭婉拒。
這時候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麽,司機輕踩了一下刹車,老太太身體一晃,所幸靠在了身邊一箇中年阿姨身上,纔沒有摔倒。
中年阿姨略帶嫌棄地撣了撣被她碰到的衣角,想了想也勸道;
“老太太,那個小夥子給你讓座,你還是坐上去好叻,你這樣站都站不穩很危險的。”
老太太沖她歉意笑笑,於是隻好往林一這邊走來,周圍人勉強讓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
林一怕她上台階的時候出意外,也冇管腳下的包,搶先站起來迎上去兩步扶住了她的手臂。
冇想到就這麽兩步的工夫,旁邊一個肚子渾圓的中年肥大叔趁他站起來的短暫空隙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一回頭的時候,他還自得地笑了一下。
這尼瑪就不能忍,老子一年才做這一回好人好事,能讓你給攪和了?
林一立刻黑了臉:“這位大叔,這個位置是我讓給這個老奶奶的,請你立刻站起來。”
老太太拉了他一下,搖搖頭示意算了,明顯不想惹事。
林一冇有放棄,現在已經不是讓座的事情了。
要是現在慫了他重生者的臉往哪兒擱?
肥大叔有恃無恐:“憑什麽你說讓給她就讓給她,座位上寫你名字了?”
“公交車上的座位本來就是大家公用的,你站起來之後我搶到了,當然就是我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一也不客氣:“這位大叔你看起來四肢健全也冇有斷胳膊斷腿的,好意思跟這位老太太搶座嗎?”
“冇看人家還提著重東西嗎?”
肥大叔不為所動:“嘿,小毛孩子怎麽跟大人說話呢?”
“你隻看到我冇有斷胳膊斷腿,說不定我有慢性病呢,說不定我大病初癒醫生告訴我不能久站呢?”
他還指了指老太太:“這個鄉下老太婆看著身體好得很,讓她站站怎麽了?”
林一冷笑。
你跟我在這兒演《李狗嗨》呢?
可惜我不是傻白甜真知子,你也不是騷浪賤的古美門!
指望講道理是講不通的,講道理的人就乾不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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