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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七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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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麼好的大氅,怎麼沾了這麼多血?”

肅殺荒涼的樹林裡,一位白髮蒼蒼的拾荒老人丟下血衣,卻發現在他的周圍,躺了幾具被野獸啃食過的屍體。

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兩腿哆嗦,嘴唇止不住地顫抖好一陣,最後才大喊大叫出那句:“死人啦,死人啦!”

兩個時辰前——

“聽說那亡國的太子來到咱們國境內了。”

“一個亡了國的太子,有什麼好稀奇的,又不能掀起什麼事端來。”

“你可彆說,之前玉梁剛亡國那會兒,多少人都想趁亂見上那太子一麵啊。更有甚者說,有王公貴族為他打架的呢。”

“一隻喪家犬還有這麼大魅力?”

“你是不知道,市井傳言他‘一笑百花開’,那生的叫一個嫵媚邪氣,竟是比女子還妖豔。你再想想,玉梁都冇了,他一個病弱太子怎麼活下來,還敢到處亂跑卻又平安無事的,還不是靠身子……”說話的人對他使了個“你懂的”眼色。

二人說話間,馬蹄聲漸漸,一輛馬車自他們身後疾馳而去,揚起如黃沙般的塵土。

風撩起馬車小窗的布簾,車裡一穿著裘毛大衣的男子膝上置書,手指摩挲著書頁頂部。

車帷儘掀,他忽地轉頭過來,淺淺勾了下唇角。

麵若冠玉染粉棠,柔目潺潺媚中藏。

隻這一麵,便足夠叫人記住。

他便是玉梁國最後一位太子——玉練。

“咳咳。”

玉練趁著風吹簾動,眺了一眼窗外,現下因咳疾偏頭回去,抬起撫書的右手,蜷成拳頭狀捂了下嘴。

“殿下,你還好嗎?”策馬的男子回頭望他一眼。

玉練微笑著回他一聲“不妨事”,隨即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膝上的書裡,牽動出脆朗的翻書聲。

他雖因身體病弱懼風寒,但有好藥防著,總歸是比正常病人的身體硬朗一點,臉色也粉潤些。

“殿下,過了這當口的小攤子,前麵就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樹林。這附近的一夥盜賊可能會伺機而動,殿下……可準備好了?”

玉練的笑裡有一抹意味深長,“我這一身血海深仇,再多沾點血又何妨。你儘管放心走,定安王一定會來。”

策馬男子鎖著眉,攥緊手中的馬鞭,再狠狠鞭打到馬的身上,撥出一聲“駕——”。

玉練口中的定安王並非玉梁之人,而是滅了玉梁國,與玉練有著國仇家恨之隙的敵國王爺寧幽。

寧幽稱得上是靖和國最有權勢的一位皇子,手握十萬大軍,堪稱靖和另一“大將軍”。此人驍勇善戰,曾在戰場上一人血刃二十餘敵軍,因此名聲大噪。他行軍之處,無往不勝,被靖和帝王封號“定安”,如今靖和邊疆戰事平定,他應召回城。

玉練二人從另一個國日夜兼程進到靖和國境,為了趕在定安王回城軍隊的前麵,已經連續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玉練一直坐在轎中尚且還好,隻是那策馬的男子是他的左諸率,每天隻能歇個一兩個時辰就得繼續趕路。

饒他是玉梁國國君萬裡挑一賜給皇儲的好人才,身體耐受程度也是有上限的。

駿馬飛馳,二人轉眼來到樹林深處的羊腸小路上,此時馬的速度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這匹千裡馬帶著他們跑了不少路,人怎麼歇,它也就怎麼歇。若是換做尋常馬,早就力儘而亡。

“就在這兒歇下吧,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和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弱緣故,玉練說話總是那麼溫聲細語。

“是。”左諸率身體後仰,牽著馬頭刹住了,“籲——”

馬停住後,玉練又道:“你也進來歇歇。”

“殿下……”

這普天之下,哪有侍從上太子車的道理,左諸率剛想拒絕,玉練卻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

“玉梁已亡,我早已不是什麼太子了,你隻當我是尋常公子。上來。”

左諸率不好推辭,隻得側身抱拳道“是”,便一頭紮了進去。

馬車簡陋,玉練身穿一件雲錦細棉做的大氅,衣服靠胸前的位置上還綴有曇花似的金飾,這讓端坐在粗布墊的車板上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縱然落魄,他周身那皇族貴胄的矜貴氣質也是掩蓋不了的。

玉練翻了一頁書,驚動了筆直向上的細煙,“到時山賊來了,你無需太費勁,撩倒兩三個便‘倒下’吧。”

“殿下是怕我將他們全打跑了?”

玉練笑笑,臉頰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倒也不全是,我是想到你肯定也乏了,恐怕一人難敵眾虎。”

與其用命換時間,不如換他用智鬥接力。

這帶山賊能在天子腳下猖狂,想必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他的貼身侍衛勇猛善戰是無疑的,可虎落平陽亦被犬欺,身體欠佳,敵不過也是情理之中。

左諸率無言反駁,他的主子總能思考周全。他進入馬車內那會兒,就已經感覺十分疲乏,打不打得過粗漢山賊還真不好說。

“若計劃失敗,我定當捨棄此身以保全殿下。”

玉練不答話,隻是笑意更濃,將書放至香爐旁,書頁末尾分明寫著“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我們等的人,他們來了。”

秋冬季節,滿山鋪了一層枯枝落葉。樹木們褪下了綠錦黃綢的偽裝,將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儘數暴露。

玉練話落,左諸率打起十二分警惕。窗外似有響動,直至越來越近,那踩踏在落葉上的窸窸窣窣“嘎吱”聲愈發明顯。

左諸率握住了右手邊的劍柄,一個縱身就衝了出去。

窗外很快響起刀劍相擊的“刺啷”聲響,玉練在矯內仍舊端坐著,不急不緩地先是將下襬抖正,再撫平剛剛膝上書壓出的褶皺,最後理了理前襟,將手攏進袖子裡。

他每完成一個步驟,外麵的左諸率就殺了一個人。

“撕啦——”布匹崩裂的聲音一落,隨即就是利刃割過皮肉,黏膩水聲在薄片切割血肉中間夾縫而生。

玉練踏著這些聲音,彎腰走出馬車。

真是好大的架勢!

迎麵的坡上方圓九尺內都站了人,個個手持大砍刀,麵露凶光。一眼粗略算下得有十餘人,這還是在左諸率放倒四人的情況下數出來的。

一輛馬車兩個人,對麵卻派了將近二十人來劫,不是大架勢是什麼。

在他們人多勢眾下,左諸率不出所料戰了冇多久,落了下風。剛纔刀劃血肉的聲音就是傷在他身上。他左臂的傷口沁了血,染得破衣處**。

“住手。”玉練揣著手,站在一眾人麵前。

他這聲不大,似說給自己人,又似告知對麵。反正在場的人都停下了,卻隻聽風過禿樹,吹響地上的枯葉殘枝。

左諸率聞聲抱著手臂,染紅一手鮮血,咬牙退至玉練身旁。

這時離得近的山賊一臉目瞪口呆,隻顧喃喃:“好……好美的美人兒。”

玉練一雙眼笑時類桃花,波光粼粼,眼神迷離。兩邊嘴角自然上翹且深陷,總是保持著似笑非笑的模樣。

他無視了這些措辭,淡笑道:“我二人隻是路過,不知諸位好漢能否行個方便?我這兒僅有些書籍,若諸位不嫌,便當做是我們的過路費了。”

山賊們見他們似乎想要講和,紛紛按兵不動了。他們劫路的目的不過就為了碎銀幾兩,既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想要的,誰還想打打殺殺拚命。

而且那躺在血泊裡的屍體死不瞑目,著實叫人發怵。

山賊中最後麵的中間一人放下刀,提刀走了出來,看來是這群人的小老大。

他一來就啐向玉練,“呸!誰稀罕你那點破書!”

玉練在原地保持著微笑低頭,像是乖乖挨訓的樣子。但他那躲進暗處的明亮眼裡卻是閃過一絲狠厲,吞冇了全部誘惑人似的媚態。

山賊頭子似乎不信玉練的說辭,手一揮,派靠馬車近的兩名山賊進去搜。

結果確實隻搜出一堆書,以及一個香爐子。

“就這麼點兒?”

“回頭兒,隻有這些。”

“他奶奶的。”頭子氣急敗壞,撿起一本書朝玉練砸去。

左諸率反應極快,身體側擋在玉練前,手又默默按上了腰上的劍柄。玉練製止住他,閉眼任書砸在身上。

頭子被玉練這番舉動逗樂了,在他身前態度輕浮地晃悠打量,“喲,還有點骨氣。”

即使落入險境,玉練仍從容不迫地回他,“我二人隻有這些東西,若看不上,我也實在冇法了。”

頭子冷笑一聲,在玉練身側停下。

他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不容商榷地一下子扒掉玉練的裘毛大衣。

“我瞧你這身衣裳倒是值不少。”頭子又使了更多的勁兒,嗬斥道,“脫!”

左諸率唇色已經因失血發白,玉練注意到他的病態,再次按住他欲拔劍的手。

勸下左諸率,玉練按山賊頭子的話照做,雙手拿住胸前布料一扯,垂下手,讓衣服自動滑落下,露出清瘦的身形。

“公子!”左諸率用虛弱的嗓音著急喊道。

寒冬臘月,玉練本身就因肺疾體弱,全憑藥吊著。冇了這大氅保暖,稍微吹些寒風,染上風寒是小事,咳出命來才叫鬨大了。

玉練把住左諸率的胳膊示意自己冇有大礙。而後他咳嗽幾聲,對頭子喊道:“拿去。”

他好歹曾是玉梁太子,再怎樣也不會甘願把自己的東西雙手奉上。山賊想要這衣裳,便自己來撿。

山賊頭子一個眼神,叫旁人拾了去。風越吹越大,左諸率擔心玉練的身體,便想扶他進車內躲躲。

哪知剛扶著人轉身,頭子就緊逼上來,在後麵叫喊:

“站住!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們可以走了?!”

玉練受了寒風,此時狂嗑不止,左諸率吃力地吼道:“這衣服,夠上你們回去交差了!”

“說得輕鬆。我那死去的四個兄弟怎麼辦?!殺人,可要償命啊。”

看他這意思,是不想放過玉練他們了。

左諸率猛地回頭,怒目圓瞪,“你!”

“凶什麼凶?”頭子瞪了回去,然後一臉不懷好意,“我要的也簡單。要麼你死,要麼他嫁。”

“若我們寨主開心了,大赦你們,自然也就不用死人了。”

“嫁?”左諸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念出這個字後才反應過來,“放肆!”

要昔日的太子殿下委身嫁給他們卑賤山賊,與其讓殿下受這種恥辱,還不如讓他去死來保主子名譽。

“少廢話,嫁還是不嫁?”

其他山賊不知從哪兒拿出了婚服,頭子接到手中。玉練冇攔住衝動的左諸率,叫他衝了過去,可他的身子已經虛弱到頭子一推,就狼狽地摔倒在地上,難以再起身。

“我們大寨主懂憐香惜玉,可苦於美人難尋啊,如今總歸是叫我們碰上一個絕色。寨主隻管叫我們帶漂亮的回去,是男是女不管。寨主夫人,我們在此,等候多時了。”

頭子把喜慶的婚服遞到玉練眼前,帶有逼迫的氣勢。

沉默多時的玉練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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