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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這一覺醒來,感覺整個人爽利了不少,或許是因為除去所有的心頭大患,真正卸下包袱後的安心,這一覺是她十五年裡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看著滿堂子女憂心忡忡的麵色,李婉欣慰不已,默默地與身旁的男人互視一眼。
懿祥閣堂廳內,思嫿推了推閨女,沁姐兒極有眼力見,蹬著小短腿跑到李婉的懷裡。
“姑祖母~”
小丫頭笑容明媚可人,李婉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到腿上來坐。
“沁姐兒真乖。”
小丫頭蹭了蹭長輩的脖子,“沁兒,好想好想姑祖母,姑祖母不要再睡覺了。”
孩子稚氣的童言打破了滿室緊張氛圍,李懷江悠悠抽了口氣,嘴角微彎,再次掃了眼堂內的孩子。
銘笙、銘意、高稹以及秋生幾個哥兒,還有女婿魏寒,以及小侄女明瑤。
聽說閨女也生了,亦是生了個姐兒,恍眼間,當年的小丫頭,如今已成人母。
長兒媳婦同樣給他們老李家添了大孫女,再有銘意的婚事也該訂下了,此次他與媳婦昏睡,顯然預示了什麼,許多事該是抓緊進程。
銘笙這時道,“爹,您還冇見您的孫女,兒子這便讓人將姐兒抱了來。”
李懷江淡淡一笑道,“無妨,孩子不過幾日,不好見風,可是給孩子起名了?”
“回爹的話,我與瑾瑜隻給姐兒取了乳名,單字陶。”
李懷江聞言,點了點頭,“陶姐兒,君子陶陶,樂觀和悅,不錯。”
銘笙忙道,“陶姐兒的名字,還懇請爹您來取。”
李懷江對上媳婦的噙笑的眉眼,想了想道,“咱李氏子孫這輩,姐兒排行南字,今年時逢天旱,便念南國清秋,來年初發芙蓉。”
李婉聞言挑了挑眉,“李南初!”
李懷江點頭,銘笙很是滿意父親給閨女起的名,立即單膝跪地。
“兒子謝爹為南初取名。”
“起來吧!”
“是,爹。”
說著,李懷江注意到魏寒躍躍欲試的小心態,無奈笑道,“本官的外孫女可還好?”
魏寒趕緊單膝跪地,拱手道,“回嶽父大人的話,昭兒和姐兒一切安好。”
李懷江可太瞭解魏宏的秉性,“你老子可是讓你此次回京,順道來為姐兒取名?”
魏寒訕笑地點頭,“正是。”
李懷江嘴角輕勾,心裡暗歎道,“魏家已為武將,夫人你說該給咱的外孫女取什麼名字好?”
李婉冇好氣的嗔他一眼,想了想道,“綰黃紆紫,剛柔並濟,可好?”
男人點了點頭,“極好。”
說著,睨了眼討好的女婿,“便如你嶽母提議的,魏綰柔,你看可好啊?”
“小婿多謝嶽父大人,嶽母大人為小女取名。”
李婉嘴角彎笑道,“起來吧。”
想起兩個出嫁的閨女,李婉的目光更多落在高稹與魏寒的身上,難掩心頭的酸澀。
“咱老李家的姐兒,雖不是自小便是那金枝玉貴的千金,卻也是我們家捧在掌心裡的姑娘,做為長輩念著你們夫妻和美,往後餘生攜手並進。”
高稹和魏寒當即點頭應聲,“是,姑姑[嶽母大人]。”
李懷江心頭感慨地握了握媳婦的手,看向銘意,“銘意的親事該是提上日程落實,明兒個為父會會候爺。”
銘意感激父親母親為他的打算,“兒子,多謝爹,娘。”
李懷江點點頭,示意秋生幾個哥兒,“最近書院修整,你們弟兄幾人便緊著在府中自行課業,若是遇到問題了,趙先生已是回京,好生請教他老人家就是。”
“是,爹。”
“是,大伯。”
李婉“哥幾個都下去吧,你們也許久未聚,瑤兒和嫿兒留下與我說說話。”
“是。”
銘笙帶頭恭敬行禮,而後結伴退出堂廳,李懷江吃了半盞茶,也起身前往羅先生的院子。
明瑤先前一直垂著頭,當下抬起的小臉,眼眶微微發紅。
李婉嗔笑的向她招招手,“瑤兒來。”
“大伯母。”小姑娘聲音哽咽近前
李婉知道,這次她與李懷江昏睡過久,把家裡的孩子都嚇壞了。
思嫿默默彆開臉,拭了拭嘴角的淚,兄嫂昏睡的這幾日,她把過脈象。
兄嫂二人奇異的脈搏,險些把她嚇得冇魂。
好在大哥和大嫂嫂終是醒來,再有師傅在旁坐鎮,才安了她的心。
李婉抬手揩去小姑娘眼角的淚,“怎的哭了,可是有人欺負咱老李家姑娘?”
明瑤搖了搖頭,努力抑住眼底的淚意,“大伯母,瑤兒見大伯和大伯母醒來,心裡高興。”
李婉聞言,悠悠壓下心頭的苦澀,笑道,“大伯和大伯母就是累了,所以睡得久些。”
明瑤應聲點頭,“瑤兒知道,瑤兒日後定好好聽長輩的話,少讓大伯母為瑤兒操心。”
李婉心頭微暖,明瑤自小心思敏銳,懂事乖巧,從不恃寵而驕。
“好。”
坐在長輩懷裡的沁姐兒似懂非懂地鼓動小手,“沁兒,沁兒也聽話。”
李婉忍不住颳了刮她的鼻子,“好,沁兒真乖。”
思嫿揩了揩眼角的濕意,噙笑上前,“沁兒快來,可彆累壞了姑祖母。”
小丫頭聞言,趕緊雙手牢牢的圈住李婉的脖子,“沁兒,沁兒要姑祖母抱。”
李婉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好好好,姑祖母抱你。”
思嫿冇好氣的笑道,“讓大嫂嫂廢心了,小丫頭越發的有主意。”
“無妨,這般大的孩子最是粘人,待她們大了,你想抱她們還不願呢。”
思嫿應笑不迭,心裡感念大嫂嫂待她和閨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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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閣,羅先生難得的在棋局上冇耍心眼,垂下的眉眼多了一絲愁悵。
李懷江落下一子,“先生若是心裡有話,懷江願聽先生分說一二。”
羅先生幽幽歎了口氣,須臾,“你們倆口子,便是放心底下的孩子?”
李懷江端起茶盞,抿了口,“天道輪迴,豈是常人所能乾擾。”
羅先生點點頭,十五年前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夫妻已非從前之人。
恍眼時光,他倒有些羨慕他們的來去自如,悠悠歎了口氣。
“天意難違,老夫一直未曾問過你倆的來處。”
李懷江放下茶盞,緩緩道,“若是當下朝代史書曾有記載,估摸是兩千年後吧,倒是先生您?”
羅先生當然清楚自己的來處早已被看穿,捋了捋鬍子,心有感慨,打開從未與外人說道的心非。
“在那裡,東羸小國肆殺侵略,戰火連綿,中華子孫民不聊生,處處蔓延死氣硝煙。”
李懷江聽到這,眸光閃爍,知道了羅先生原來生存的時代。
羅先生捕捉到他的眼神,淡笑道,“史書上可是有記載?”
李懷江點頭,“有。”
羅先生瞬間老眼通紅,顫動的嘴唇想要問得更多。
李懷江,“咱們的華夏很好,先輩們的付出,讓我等子孫過上了安穩太平的盛世。”
“真的?”羅先生不敢相信,難以抑製胸腔的激動,“那是何等的盛世?”
“那是一個,再無他國敢於侵略的盛世,中華子孫人人平等的太平盛世。”
羅先生抬起袖子拭去眼角的淚,連連點頭,“好,好。”
到底是年紀大了,提及往事,記憶裡的一幕幕,總是讓老先生難以釋懷。
“我孑然一身來到此處,孤獨了半輩子,無兒無女,終將也是要孤獨的離去。”
李懷江靜靜的聆聽先生的傾訴,為他沏了碗熱茶,悠悠道。
“先生豈會孤獨,意哥兒,笙哥兒,還有他們的孩子,皆是您的子孫。”
羅先生感念在此生得遇益友,點頭接過茶盞,“放心去吧,老夫會替你們看好孩子。”
李懷江感激地閉上雙眼,壓下眼底的熱意,許久從椅子上起身,深深的給老先生作了一揖。
“多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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