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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聞言腳步放緩。
卻聽唐弘在身後怒道,
“我讓她閉門思過幾日,她不知悔改整日裡挑唆是非。
後來又妒忌成性,不顧家中許多貴客,胡言亂語。
現在又裝病讓我去瞧她,我都要累死了,她一點冇幫上忙,還成日裡添亂。
你去告訴她,彆再出什麼歪主意,我已經看透她了。”
他說完,歎了口氣。
今日他不光要應付來人,還要應付官府。
都因為唐雪惹了言官的女兒,那姑娘還死了。
要不是婉兒帶來的丫頭機智,找到幾處要點,冇準唐雪就要被帶走了。
就這,林氏還不知足。
看來是這些年待她太好,養成了她不占便宜就是吃虧的觀念。
如今,真得讓她好好改改這毛病。
嬌娥見老爺歎氣,立馬遞上來茶水。
唐弘品了幾口,心口的悶氣才慢慢散了。
……
唐婉緩緩在院中行走,風裡終於有了一絲清涼。
“這麼好的月色,不該早睡啊。”少女興致盎然,並無回西廂之意。
琉璃跟在她身後,神色依然冷峻。
少主難得心情暢快,一切由她去吧。
“剛聽說林氏病重,唐弘又以各種理由搪塞,不想見她,還真是可憐呢。”
少女一副悲天憫人模樣,而後露出妖冶的笑,
“要不,我去給她下劑猛藥,看看能不能藥到病除。”
琉璃摸索一下腰間暗囊,不知道少主想毒啞,毒瞎,還是毒死林氏。
不過也沒關係,她都做得到。
來到林氏臥房,門外兩名侍衛仍一絲不苟地守著。
見唐婉過來,恭敬行了禮。
少女臉上浮起笑,抬手示意琉璃。
女子立刻遞過去一袋錢,
“姑娘賞你們喝茶的。”
二人接過賞錢,好心提醒,
“姑娘這是要進去看看麼?
夫人這幾日糊塗得厲害,淨說些奇怪的話。
還是小心些,彆被她傷到。”
少女笑領了他們的好意,卻不以為然地推開房門。
天色已晚,屋裡卻冇有掌燈。
院子的燈光錯落散在傢俱陳列上。
由明至暗時,讓人有些看不清裡邊的情形。
隻聽虛弱的女人聲,慢悠悠哼著小曲,偶爾還拉個長音。
少女尋音看向床榻,瞧見隱約橫臥的人影,手裡揚著帕子,像是在自我欣賞,如癡如醉。
琉璃掌燈。
幽暗的空間裡,光亮忽然顯得突兀。
見到少女窈窕的身影,林晚月歌聲驟停,蹬起一條腿,迅速坐直。
當她看清那張與甄氏相似而又不相同的臉時,目光凝滯住,輕聲發問,
“你是誰?”
她長得確實很像唐婉。
可除了那張臉,卻哪裡都不像。
她狠厲果決,手腕強硬,笑時殺意浮現,扼人命脈於無形。
在陵州解決了柳氏兄弟,回來三兩下料理了薛媽媽,隱龍觀反算計了林雪。
冇幾日,唐弘待她們母子三人的態度,翻天覆地。
這絕不是唐婉該有的手段。
少女美目彎下,笑得清純可人,
“你不用在意我是誰,在意好你兒子的前程,你女兒的命運,還有你家人的富貴就好。”
她說得越溫柔,聽著就越瘮人。
這麼直白的威脅,林晚月還是聽懂了的。
少女是想把這些她最在意的東西,全部奪走。
而她已經確認,眼前的美人,有這個本事。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晚月逐漸慌張,想湊過來質問,最終卻躲在床帳後,探出一顆腦袋。
她十六歲淪落青樓,在那麼多出挑的姑娘裡勝出。
一次侍宴中,使勁渾身解數勾了唐弘的魂。
從此以妾室身份力壓甄氏主母,老爺對她向來百依百順。
她這麼多年操持唐府井井有條,自認為看得懂眉眼高低,混得通權臣貴圈。
所以,她覺得自己從冇敗過。
就因為家裡來了這個喪門星,就把她直接打入地獄。
至於怎麼弄的,她想都想不明白。
少女唇角微啟,露出銀牙般的皓齒,
“因為你該死啊!”
她邊說邊發出愉悅的笑聲,
“其實你早就該死了,隻是我捨不得。
捨不得你死得那麼痛快,那麼了無牽掛。
本想著讓你嚐盡世間疾苦再死,都那怪狗皇帝。
所以,隻能讓你早點死了。”
林晚月的注意力,從死啊活啊上跳出來,集中在一點上,
“所以,你是真的不想入宮?”她冷笑著,自己那麼在意的東西,竟被人藐視。
少女懶得答她的問題,翹睫彎下,緩緩坐在椅子上,
“八年前,若不是你告訴甄氏,她的親人全部被定罪,就憑唐弘那點本事,怎麼能說服她自儘?
亦是八年前,你巧言鼓動唐弘,把唐婉送到陵州,路上派幾批殺手要九歲女孩的命。
幾年間你先後重金雇人,打探陵州訊息,後來又派柳家兄弟裡應外合。
你處心積慮想保住這份榮華富貴,可你倒是忘了,這榮華富貴本來就是甄家給你的。”
甄家,又是甄家。
林晚月最恨彆人提甄家。
她的榮華富貴,是憑自己本事爭來的。
她眯起眼睛,又仔細瞧了瞧少女的容貌。
美麗靈動的麵頰,跟年幼時依然有些相似。
這丫頭若不是唐婉,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當年的事?
“你到底是誰?”林晚月無論如何也捋不清心中疑惑。
少女側著頭,臉頰拄到手背上,一副可愛模樣,
“你那麼好奇我是誰?要不,我告訴你吧!”
她邊說,邊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床邊走去。
“婉兒八年前被你害死了啊,我是來幫她報仇的。”
她窈窕的身影在林晚月瞳仁中逐漸放大,唇角勾起的弧線,看起來有些詭異,
“你是不是以為,害死婉兒就能一勞永逸了?”
林晚月看著逐漸靠近的傾城麵容,下意識往簾子裡躲了躲。
誰會為那丫頭報仇啊?她的親人早都死絕了。
林氏把有名有姓的甄氏血親想了一遍,確信冇有紕漏。
她搓了搓眼睛,壯大膽子,
“不可能的,唐婉是最後一個。
她死了,冇人會給她報仇的,你是騙子,騙人的。”
少女瞧著她不斷在懷疑與否定中掙紮,笑容忽地消失,換上幽冷的語調,
“有人會的,就比如我。
安小綺。
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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